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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三七 攜手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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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三七攜手歸

昨夜與睿王交代了一切,看起來對方接受良好,邱嵐又了卻了一件心事,覺得心中輕松許多。

她自然知道一段感情沒有那麽容易放下,但她相信,這樣的解釋總歸是讓人好接受的,隨著時間的推移,殿下應當能慢慢走出來。

那麽今日,自己也該離開睿王府,免得讓人看見會神傷。

然而她才剛用過早膳,正要去跟睿王辭行,還走在院中時,就見下人匆匆來尋:“嵐姑娘,聖旨到了,快去會客廳接旨吧!”

邱嵐加快腳步,跟著他趕去了前院,尹溶風已經等在那裏,面前站著一位和顏悅色的內侍。

等她到場後,所有人齊齊下跪,內侍展開手中聖旨,開始宣讀。

前頭是一大段駢四儷六的覆雜誇讚之詞,邱嵐基本沒聽懂,大概就是說邱念遠為了大熹被人謀害,含冤受屈,頗令官家心疼,因此特賜正五品永安縣男,永業田五頃,撫恤金五百貫。

到了邱嵐這裏,也是同樣誇獎她忠勇有謀,人品貴重,性資敏慧,念完這一串,宣旨的內侍突然頓了頓,看了她一眼,笑著繼續念道:“……著榮康郡王收為義女,封淑敏縣君,布告中外,鹹使聞之!”

後面又嘰裏咕嚕念了一些賞賜和處理方式,她一點沒聽進去,腦子裏全被“淑敏縣君”這個詞給搞蒙了。

縣君是什麽?只聽說過縣主。

“縣君,謝恩吧?”

邱嵐仍然低著頭發呆。

睿王趕緊喊了她一聲:“嵐兒,謝恩。”

邱嵐這才反應過來,叩拜道:“民女接旨,謝陛下聖恩!”

等宣旨的內侍官走了,她才從睿王的解釋當中明白過來,邱念遠被賜的那頭銜大小也是個爵位,自己這個,相當於皇親國戚家嫡女的封號,只是品級比較低罷了,能獲此封號,也是因為安排了榮康郡王收養她做義女。

“這些不過是虛銜,不必緊張,也不必非要去郡王爺家當女兒。”尹溶風見她好像有點緊張,連聲安慰。

邱嵐琢磨了一下,點頭笑道:“就是個掛名的是吧?我懂。”

“嗯,這些是掛名,但宅子和銀子不是,都是實打實的賞賜,等回頭我陪你拿著地契去領宅子,那地方環境不錯,稍加修整,年後不久就能住進去了。”尹溶風淡淡笑道,“宅子不小,年前應當是整不出來。”

邱嵐好像還走在雲端,迷迷糊糊的有種不真實感,不知道該說什麽,她本來是打算向睿王辭行的,可這些賞賜突然間劈頭蓋臉砸下來,接下來怎麽做,她覺得還得靠對方指點。

就當她楞神的時候,院門口有侍衛喊道:“皇後娘娘駕到!”

於是一院子人又對走進來的皇後跪了一地,皇後喜笑顏開地讓他們平身,先是看著邱嵐手裏的聖旨會心一笑,接著就說要跟尹溶風單獨聊聊。

邱嵐還在恍惚中,匆匆行了個禮,躲回了自己的小院子裏。

尹溶風陪著皇後走進會客廳:“母後,特意來找我所為何事?”

“你總不進宮,我掛牽你的身體,自然只能出宮來看你了。”皇後坐在主位,端詳著自家兒子,見他俊秀的面容還有些病氣,仍舊心疼不已,“看來是沒好全乎,還是在府裏多多修養吧。”

“孩兒身體好,再養幾天便沒事了。”尹溶風笑笑,坐在她身旁。

皇後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喜色,可以說得上是眉飛色舞了,壓低聲音問道:“對於嵐姑娘的安排,你總算滿意了吧?郡王爺挺喜歡她,毫不猶豫便答應認她做義女,他是個閑散王爺,在朝中沒有樹敵,嵐姑娘記到他名下,不管是對她還是對你,都不至於惹人忌憚。現在她縣君的身份雖然不算高,但也不低了,做正妃勉強說得過去。”

方才聽聖旨的時候,尹溶風已經知道這其實是母後為他籌謀來的,畢竟對於邱嵐本人,這些頭銜都是虛的,沒什麽用,反而還會束縛她,並不如宅子銀錢來得實在。

只可惜,這一切於他而言,再沒有用了。

不過他並沒有跟皇後提這些,只是莞爾道:“多謝母後相助,孩兒感激不盡!”

“母子倆之間不必說這些,為娘只盼著你早些了結夙願,抱得美人歸,趕緊成親踏踏實實過日子。”皇後笑著拍了拍他的手,“只要我風兒能過得幸福美滿,就是天上的星星為娘都願意為你摘下來。”

突然在這一刻,尹溶風徹底釋然,他或許永遠無法得到邱嵐的心,但他有疼愛他的父皇母後,還有自己應當去做的事,他不應當只沈浸在小情小愛的坎坷中,應當跳出這些,肩負起一個親王的責任。

他握住皇後的手,認真道:“孩兒一定會的。”

邱嵐回到自己住的房間,坐在桌邊反覆打量聖旨,確定這東西的真實性,要是現在有手機的話,她真恨不得拍張照發個朋友圈微博什麽的,跟全世界宣布她居然收到聖旨了,還是給自己的賞賜!

嘿嘿嘿嘿,簡直跟拍電視劇似的。

當她自顧自地傻樂的時候,外邊突然有人敲門:“嵐兒,方便聊兩句嗎?”

聽著是睿王的聲音,邱嵐立刻起身把門打開,便看到一張面帶焦慮的臉,於是她連忙道:“殿下,出什麽事了嗎?”

“確實是有事。”尹溶風焦灼道,“不知這次,你能不能幫我個忙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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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兩日,張大嬸和張大叔在京城裏並未離開,既然來了這裏,順便把兒子的事辦一辦,不僅跟方絲雨見了面,還跟她爹娘也正式打了照面,雙方父母坐下來,把兩人親事給定了。

方絲雨已經在赫都選好了一個地方,打算年後就把鋪面盤下來,準備正式開她的方娘子美食館,張夜明留在這裏幫她,至於家裏的地,張大嬸決定雇個小工幫忙,不能讓農活兒拖累了兒子的幸福生活。

而且邱嵐之後肯定還是要跳水秋千水臺子,大家都在京城,相互之間也有個照應。

別人都是大團圓結局,只有桑原一個人暗自神傷,連邱嵐的面都見不上,怎一個慘字了得。

他滿心傷感無處排解,便買了幾壇酒回家,接著兩天都酩酊大醉。他不知道還能做什麽,只能在這裏等著邱嵐回來。

然而這天,張夜明突然闖進了他的臥房,使勁把他給晃醒了:“桑原,醒醒!快醒醒!小嵐要跟睿王成親了!”

成親?!

桑原一個激靈醒了過來,緊緊抓住張夜明的袖子,緊張道:“怎麽回事?怎麽會這麽快?!”

“我也不知道!”樸實的漢子滿臉驚慌,“就說是睿王打算帶孫時波和鄭茂兩個人去邊境跟君裏南對質,想臨走前把婚成了,好定下心來,所以派人來通知了我們家,邀請我們去觀禮!你也知道,親王家籌備一個婚事,也並不是很難——”

桑原當即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,滿面怒火:“我不信!我不信!我要去問問姐姐,她、她不會嫁給睿王!”

“若她是為了報恩呢?”張夜明死死拉住他的胳膊,“我們肯定要過去看個究竟,但是你不能沖動!”

“不會,她又不是你們這裏的人,不講什麽‘無以為報、以身相許’,反正我不信,不管什麽原因,我都要她親口告訴我!”

他這兩天醉生夢死,渾身酒氣未褪,不修邊幅,胡茬都冒了出來,整個人看上去無比頹廢,只有一雙眼睛赤紅著,冒著火氣,像是從地裏爬出來的惡鬼。

惡鬼沖到院子裏,牽住沙塵暴出了院子,門都沒鎖,策馬向外狂奔去。

天又飄起了小雪,但並不顯得蒼茫灰敗,倒是跟街頭上一片熱鬧的春節氛圍相映成趣。

不讓跑馬的地方,桑原牽著馬頭倉皇跑過,他一身灰衣,顯得跟這節慶氛圍有些格格不入了。

熱鬧街頭讓他寸步難行,卻方便了張夜明很快追上他,到了能跑馬的地界,兩人這才一起上馬,向睿王府奔去。

“桑原,你可千萬別硬碰硬,小嵐要是真心嫁給睿王,你就放手吧!”張夜明騎在馬上,不放心地向他大吼。

然而桑原緊緊抿住嘴唇,對他的話置若罔聞,雙腿一夾馬腹,讓馬兒跑得更快些。

兩人剛跑到睿王府所在的那條大街,便看見了從正對面浩浩蕩蕩回來的接親隊伍。

睿王殿下騎著高頭大馬,身著大紅喜服,頭戴簪花冠,身形挺拔,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,一張俊美不凡的面容更顯得精神抖擻,只是看見匆忙趕來的桑原,面色頓時一變,低聲喝道:“停!”

桑原根本沒有思考為什麽親王大婚會如此簡陋,為什麽街道兩邊沒有封路,沒有封路為什麽沒人圍觀,他一看見後面那頂裝飾得無比華麗的喜轎,腦子裏“嗡”地一響,最後一根理智的神經也斷裂了。

沒等馬停穩,他便著急跳了下來,在地上險些摔了個跟頭,掙紮著起身,踉踉蹌蹌地沖著喜轎跑去:“姐姐!姐姐!”

不用睿王發話,一群侍衛沖上去,將他團團圍住,沈北雁從旁大聲道:“混賬,誰人敢攔殿下馬頭,看在今天是殿下大喜之日的份上,不與你計較,識相的趕緊滾!”

邱嵐坐在後邊的喜轎裏,聽到桑原的喊聲和沈北雁的呵斥聲,驟然心焦——他怎麽來了?!

那日睿王說要她幫一個忙,要演一場假婚禮,等婚禮舉行一半,在拜天地之前,他就會悔婚離開,以此再給自己打造一個無藥可救的浪蕩子人設,好讓父皇放棄對他的指望。

“你知道我不願意跟大哥爭皇位,眼下因為給邱念遠伸冤一事,父皇和母後又開始看重我,尤其是父皇,已經開始要給我安排正經差事了。”尹溶風無可奈何地跟她說,“事關重大,我要是接了,肯定會好好幹,不能連累百姓,但這樣會讓兄長更加忌憚我,我實在是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。”

雖然但是,邱嵐還是覺得假婚禮什麽的很牽強,她猶豫地問:“可是這樣能管用嗎?”

“就算管不了一世,至少能管一時,我知道假婚禮會對女兒家名節有影響,但嵐兒你又不在乎這些,而且父皇母後都知道我心悅於你,所以你是最好的人選,我也盡量封鎖消息,不將此事散播出去——桑原應該不會在乎吧?他會因為這件事拋棄你嗎?”尹溶風故意問道。

拋棄倒不至於,我都還沒跟他說我已經原諒他的事,邱嵐心道,她對睿王點點頭:“我這邊都沒關系,可是官家和娘娘那邊能相信嗎?”

“應該可以,畢竟我之前表現得非你不可,現在人娶到手了又不珍惜,他們肯定會暴跳如雷。”尹溶風胸有成竹道。

邱嵐:“……”

盡管她仍然覺得哪裏怪怪的,但還是點頭答應了,囑咐睿王既然是假婚禮,就別放出太多消息去,免得被桑原聽說,跑過來鬧。

這小可憐最近心情不好,給他雪上加霜,過於殘忍。

誰知他還是知道了!

邱嵐撩開轎子窗戶上的簾子,向外探頭,便見桑原在幾名侍衛的包圍下還是在推推搡搡,臉漲得通紅,目眥欲裂,整個人像是徹底豁出去了似的。

她不敢應他,只怕會給他更大的刺激,也不知道該不該下轎子,只希望旁邊的張夜明能夠過去把他拖走。

丁雪月站在喜轎旁邊,低頭對她道:“嵐姑娘,我建議您還是別出面。”

面前轎簾被人掀開一些,是睿王,他也道:“嵐兒,此事交給我,你暫時先不要出聲。”

“好。”邱嵐點頭,又不放心地說,“殿下,他脾氣倔,現在又火上頭,肯定講不通道理,你叫人把他直接帶走就好,別、別傷他。”

尹溶風面色微沈:“我就算傷他,也只是做做樣子,不會下狠手,你又何必在我面前這般維護他?”

這就讓邱嵐不好說什麽了,只能在心裏逼逼——可這明明是假婚禮啊,殿下你這麽做是不是故意的?!

尹溶風見她不吭聲,便放下簾子離開,大步走到還在跟侍衛們撕扯的桑原面前,面沈如水地看著他。

“睿王,我要跟姐姐見一面!”桑原此刻再也不怕什麽親王不親王的,他只知道如果任憑邱嵐這麽嫁了人,自己還不如死了,“你放她出來!”

尹溶風冷聲道:“她是我的新婦,你有什麽資格見她?!桑原,你區區一個水秋千技手,竟敢覬覦睿王妃,你是不是不想活了?!”

“我的事不用你管!我只聽姐姐的!只要她跟我說,她喜歡的是你,我再不糾纏!”桑原雙目噴火,咬牙切齒道,“若是你用權勢逼她嫁給你,我絕對饒不了你!”

尹溶風挑眉道:“饒不了我?你又待如何?”

“你信不信我……弄死你?!”桑原被侍衛攔著動彈不了,此刻怒發沖冠,脖頸爆出條條青筋,簡直如同一頭要吃人的兇獸,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,他應當已經將睿王捅成了篩子。

可惜目光不能殺人,睿王完好無損的站在他面前,一身紅袍映得人眼睛發燙,他覺得自己就快被怒火和痛苦燒成一團灰燼。

尹溶風面上現出一抹譏誚的冷笑:“你果真有那麽愛她?”

“我當然……當然愛她!”桑原低聲吼著,額角青筋暴跳,眼中泛起閃爍淚光,“我愛她……把她弄丟過一次,我已經痛不欲生了,這一次,我不能再失去她,除非我死!除非我死!”

他重覆著最後一句話,突然間暴起,不知從何處湧起一股強大的力量,將阻攔他的侍衛全部推開,大步向著轎子沖過去。

尹溶風閑庭信步般讓到一邊,面無表情地吩咐:“打。”

侍衛們沖上去,將桑原再度圍了起來,毫不留情地向他招呼了過去。

桑原雖說會那麽一些拳腳功夫,整個人又是處在暴走狀態,勉強抵擋了一陣,但好漢架不住人多,他很快就被人按在地上摩擦。

盡管他從未放棄絕地翻身的想法,可是每一次試圖從地上爬起來,總會被人再度一腳踹倒在地。

飄飄揚揚的雪花中,他的毅力與堅持就像永不熄滅的火種,天崩地裂也無法阻止。

尹溶風冷眼旁觀,看他一次次起來,又一次次跌倒,心中波瀾起伏,不禁深深嘆息。

這般不懼生死,我應該可以相信你了吧。

若你將來有負於她,再讓她為你傷心,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!

邱嵐坐在轎子裏,聽到外邊拳腳交加的聲音,心中十分忐忑不安——殿下不是說做做樣子嗎?怎麽聽起來好像打得很兇?

她再也坐不住了,撩起轎簾就要出去,被蘇琴歌和丁雪月聯手攔住。

“嵐姑娘別沖動。”

“你去了只會讓桑技手更不肯放手。”

邱嵐忍無可忍,怒道:“我不要他放手!”

她扶著腦袋上沈甸甸的鳳冠,一手推開她們倆,費勁地鉆出了轎子,看到桑原被按在地上打,頓時怒不可遏,提著裙角沖過去:“放開他!”

見自己力量實在單薄,她想都沒想,奪下旁邊一人肩上舉著的開道旗子,當棍子那麽掄起來,直接向那些侍衛身上招呼,一下一下,用了十成十的力氣。

“停手!我讓你們停手!”

邱嵐實在氣得狠了,她又不傻,現在自然看得出來是睿王在故意為難桑原,幹脆不求他了,不如自己動手,要是打,就連自己一起打吧!

桑原見她跑出來救自己,激動地向她伸手:“姐姐……”

“傻嗎你?!”侍衛們紛紛讓開,邱嵐扔掉手裏的旗桿,蹲下去扶他,看他臉上舊傷未褪,又添了新傷,心疼得不行,想起穿越前他護著自己的模樣,眼眶一陣發酸,“不要命了?”

“沒有你,要命還有什麽用?”桑原艱難地站起來,看著她明顯是護著自己的樣子,不可自控地笑成了一朵花,嘴角咧得生疼也完全不在乎。

邱嵐簡直無語:“說的什麽偶像劇臺詞?”

桑原一把將她擁入懷中:“我們的經歷夠傳奇了,煽情兩句怎麽了?”

倆人旁若無人地擁抱著,完全忘了身處的環境,直到身邊響起了一聲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幹咳。

邱嵐推開桑原,費力地取下頭上的鳳冠,走到睿王面前,將它塞進了他懷裏,正色道:“殿下,這本就是一次假的婚禮,我看現在也應該結束了。”

“假的?”桑原胸口一疼,簡直要咳血,“為什麽?!”

尹溶風目光從他臉上輕飄飄地掠過,捧住胸口的鳳冠,深情地看著邱嵐:“是該結束了,嵐兒,希望你以後過得幸福。”

這話簡直是帶著一口心頭血說出來的,誠懇而鄭重,完全不像是故意針對桑原,倒像是……

邱嵐突然明白了什麽,心情覆雜:“若是為了我,殿下沒必要——”

“不,是為了我。”尹溶風淡淡笑道,“只是為了我,喜歡一個人,終究還是有私心的。”他沒再給她仔細思索的機會,轉頭對手下道,“今日事畢,我們走吧。”

“是,殿下。”

所有人各司其職,浩浩蕩蕩地跟著尹溶風,很快進了睿王府,這條寬敞的街道瞬間變得空空蕩蕩,只剩下邱嵐、桑原和張夜明,還有旁邊的兩匹馬。

桑原不明所以:“為什麽要辦這個假婚禮?你怎麽不通知我?”

邱嵐方才大概猜到了睿王的真正用意,也明白對方為什麽阻止自己通知桑原,但這實情不好直說,她便將起初睿王請求自己幫忙的原因說了一遍:“其實消息已經封鎖了,也凈了街,就怕事情鬧大,他只希望官家和皇後知道就行。”

桑原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:“那我和夜明哥怎麽過來的?路上沒見有人攔著。”

“可能……侍衛一時疏忽吧,不用管那些。”邱嵐捧著他的臉,細細地看著他臉上的傷,“疼不疼?睿王還說只是做做樣子,我看下手還是挺重的。”

桑原一雙眼睛笑成兩彎新月,突然間托住她的後腦,低頭用力在她唇上一吻:“姐姐是不是原諒我了?”

在一旁的張夜明:“……”

算了,眼不見為凈。

他默默轉過身去背對著他們,又走遠了些。

邱嵐一時語塞,不知道怎麽回答才好,便也只是對著他笑:“我們不如從頭開始。”

桑原怔了怔,眼睛裏很快蓄起了淚光,他再次低下頭去,細細密密地吻著她,舌尖長驅直入,不再那麽霸道,而是溫柔至極,像是對待失而覆得的珍寶那般小心翼翼。

邱嵐仰著頭,享受這甜蜜的吻,享受這她極為懷念這被人全身心擁抱與裹挾的熾熱愛意。

雪花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,天色放晴,迎來了盛大恢弘的晚霞,那霞光燒得半邊天綺麗非常,預示著明日將是一個令人向往的明媚晴天。

兩人就在這燦爛紅霞中相擁相吻,直到——

“哎,我說你們差不多得了,來來往往的都是人。”不遠處傳來張夜明十分無奈的聲音,他一直背著身,偶爾轉過頭看一眼,見他倆還在親,糟心得不行。

桑原這才戀戀不舍地松開邱嵐,看著她身穿著深綠色滾紅邊的婚服,被襯得明目皓齒,肌膚勝雪,忍不住道:“姐姐真美。”

“哦,是嗎?”邱嵐挑了挑眉,“以前的我好看,還是現在這張臉好看。”

一道送命題。

桑原一把將她打橫抱起,笑嘻嘻地回答:“我愛的永遠是你的靈魂!走了走了,回家嘍!”

之後他才知道,原來張夜明是被睿王叫過去,如此這般地交代了半天,才配合演出了這出戲。

沒想到啊,濃眉大眼的老實人也會騙人了,桑原嘆息,隨即突然明白,睿王這麽設計,說什麽假扮給皇帝皇後看,其實還不是針對自己。

破睿王,就是考驗自己對姐姐是不是一片真心。

哼,顯著你了?!!用得著你來考驗我?!

這事兒邱嵐沒再提,但大家基本上是你明白我明白,心照不宣而已,春節馬上到了,皇帝又突然下旨要他們倆在正旦慶典時表演水臺子,倆人只剩兩三天的準備時間,著急忙慌地恢覆訓練。

倒也不是和興帝朝令夕改,想來這道旨意用意很明顯,就是表示並不反對女子跳水臺子和水秋千,哪怕邱嵐現在已經是淑敏縣君,也可以繼續從事這個行業!

這可真是讓人提氣!

可另一個消息就沒有那麽讓人愉快了,她聽說睿王要遠赴君裏南國,著急得很,年三十晚上便動身。

晴朗的冬夜,空氣幹燥,冷得十分直接,睿王府外已經有數十名士兵列隊,與平時溫潤如玉的模樣不同,戎裝下的少年親王端的是是英姿颯爽、風華絕代,只是鐵甲映著寒光,更顯周遭氛圍肅殺。

遠處隱約傳來鞭炮聲陣陣,天上時不時有煙花綻放,倒把這氣勢恢宏卻一片黑漆漆的睿王府反襯得有些可憐巴巴。

“殿下!”單人單騎自前方而來,正是邱嵐。

尹溶風看見這熟悉的身影,突然間喉頭一哽,待對方牽著馬走到跟前,他已換上了一張溫和的笑臉:“嵐兒,怎麽這個時候來了。”

“勝春舍不得殿下,我帶她特來相送。”邱嵐望著他的笑容,心中泛起一抹酸澀,壓低聲音道,“邊疆危險,殿下何必親自跑一趟?難道官家和娘娘真的生你氣了麽?”

其實和興帝和皇後根本不知道那場假婚禮,尹溶風自幼孝順,自是不會用這般兒戲的方式讓父母生氣,但是帶孫時波和鄭茂去君裏南國對質是他對太子應承下來的,還表示自己會在邊境一直待到這件事處理完畢為止,或許還會請命將來駐守邊疆,以此換來太子在之後的事情上沒有出手攪渾水。

況且,失去邱嵐,留在京城他只會觸景傷情,他自問心胸沒有寬廣到能看著兩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甜甜蜜蜜,不如走遠一些,好讓自己能盡快走出這失落的情緒。

但這些就沒必要告訴她了,尹溶風只是淡淡笑道:“身為皇子,我也該為大熹做些事,盡到自己的責任。”

“那……”邱嵐也沒別的話可說,只能真摯道,“祝殿下一路平安,馬到功成。”

尹溶風深深地看著她:“祝嵐兒你新春快樂,禦前獻藝時一切順利。”

邱嵐使勁向他一點頭,喉嚨哽咽,沒能發出聲來。

殿下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人,她在心中將他視為摯友。摯友離別,遠赴戰場,她自然也是難受的,只是以自己的身份,確實不適合去挽留。

尹溶風一撩大紅色的披風,翻身上馬,最後留戀地看了邱嵐一眼,接著收起滿眼深情,表情肅穆而莊重,握著鞭子的手高高舉起,幹脆地一揮,喝道:“出發!”

睿王軍隊在皇宮門口與大部隊會合,整隊後穿越鞭炮齊鳴、煙花不斷的赫都,在闔家團圓之際,踏上了南下前往君裏南國的征程。

趕了一夜路,第二日下午,經過一片蒼茫草地時,大家才停下來休息片刻。

尹溶風坐在大石上,吃著手裏的幹糧,喝了口水囊裏的水,遠遠望著赫都的方向。

這個時候,嵐兒應當在為父皇表演水臺子吧,他心裏惦念地想。

熱鬧的皇家園林被裝飾得盛大華麗,是一派吉祥大氣的節日盛景,和興帝與皇後盛裝坐在湖心島上的觀景亭中,被周圍的文武大臣們簇擁著,一起觀看對面不遠處那艘花船上的表演。

邱嵐和桑原換好了特意為正旦慶典特制的金紅相間的表演服,相視一笑,手牽手從艙室中走出來,在松茂團樂手們打造出來的氛圍中,一起登上了船尾的跳臺。

他們這一跳是107B,帶有小段助跑的向前翻騰三周半屈體。

邱嵐笑顏如花,看著身邊的桑原:“準備好了嗎?”

“我早就時刻準備好和你面對一切。”桑原俏皮一笑,“能與姐姐並肩,我與有榮焉。”

邱嵐勾了勾唇,與他相視而笑,然後口中念道:“三、二、一,走!”

兩人並肩小步奔跑,整齊劃一地跑向跳臺前端,奮力一躍——

往後餘生,永不相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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